刘嘉诚：奥坎剃刀与中观双钳

奥坎剃刀与中观双钳

嘉诚

中世纪的共相之争,系实在者与唯名者针对事物是否具有客观实在的共相之争,其中实在者主张事物具有客观实在的共相,认为思想与存在等同,而唯名者则持相反看法,认为共相只是名称而具客观实在性,从个别事物抽出的普遍概只是人知的方工具,普遍概并指谓任何实体。唯名中又以「奥坎剃刀」(Ockham's Razor)最为著名,奥坎引用思想之经济原则,提倡「非必要应增多存有物」,试图剃掉传统形上学。

奥坎的剃刀下开十七世纪英国经验,经验者主张唯有感觉经验才是人的知源,反对人有先天的观及存有物的实体能为吾人的智所认知。

最能发扬奥坎剃刀之精髓者,要十八世纪的大卫休姆(David Hume),休姆仅反对物质实体,同时也反对精神实体,在其著名的因果中,休姆反对于任何形式的因果关系中赋予形上学的断,其所主张的因与果适成比原则,以及经常性伴随事件的因果概,与十三世纪奥坎的剃刀可谓遥相呼应。

中观学派对于印传统哲学或佛教内部的实在者之批判,与奥坎剃刀或休姆之经验相较,其批判火实遑多让。树在《回诤》中以「空」一语之唯名无实,批判正学派及阿毗达磨试图于名言所安的诸法中寻名求实。在《十二门》中,树以十五个推式证大自在天能够成,其推式经归纳,出休姆对神的证之批判之相关推─诸如神的证缺乏种上的相似、神的设计证有推上无穷前进的困难、神人相似反证成神的属性是无限与完善、世界上任何的最终必归于第一因...等等。此外,树《中》第十八品第一诗颂下半:「我五阴,则非五阴相」,其反对神我之存在,与休姆之反对精神实体实无二致,尤其透过青目对该颂的疏解,与休姆的因果如出一辙。

休姆认为因果关系只能根据经验中经常结的事件,如石头会下坠、火会燃烧,如果比对象与经验中经常结事件的相似性愈低,其因果推的结果愈可靠,如神的设计证。与此相同的法也出现于青目的疏解中,青目指出神我是能透过经验的比而得知的,如吾人经验中先过火有?,以后只要到?就能够推知有火,但是神我却然,因为在我们的经验中没有人能够先过神我与五阴和合,因此能够在到五阴时就推知有神我存在。

奥坎剃刀固然欲剃掉传统形上学,但其否认感官界具有普遍知亦免招致可知的责难。此种情况也发生在树身上,树的空亦被敌织虚无的罪名,为此树一方面破除实在者的常,一方面又以空之三义(空用、空性、空义)以遮遣虚无者之断,树及其弟子惯用这种所谓俱非或难的方法以阻断敌的谬,如套用伯高尔特(Guy Bugault)的用语,则可称之为中观「双钳」(two pincers),双钳意指中观者在方法学上的器,它一头箝制实在者的常,一头又箝制敌转进虚无之断,对手进退维谷,弃械投。

相较于奥坎剃刀,中观双钳无疑是兼顾世俗谛与胜义谛的面器。就第一义而言,中观学派以诸法「唯名无实」彻底否定诸法于名言之外另有独的实体;相对地,从世俗层面看,诸法虽然是实有,但却是名言所安的,具有约定俗成的意义,因此能它么都没有。换言之,有人于诸法生起自性实有,中观者即以「诸法毕竟空」破他的常,有人闻空生起无因无果之大邪,中观者即以「缘起世俗有」破他的断,直到对方远常、断等二边,中观双钳才会停止动作,此时就是中观者的言中道。